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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這件事發生很久了, 今天看完了"享受吧!一個人的旅行"後, 我想把它寫出來, 因為我不想再讓這件事影響我了~~ 

 

    在英國吉特鎮的最後一晚,學校舉辦了一場Goodbye Party,大概是因為要離開了捨不得,所以我不太想去。志恩說這是我在吉特鎮的最後一晚,我應該去,而且要留久一點!到了Pub,我點了一杯熱荼,漢康說,我竟然在這種地方點熱茶,他覺得我至少該點個香檳之類含酒精的飲料。舞池裏有許多人在跳舞,帶著靦腆的心情走向舞池,我長得很高,跳起舞來不但不靈活,還很突兀。全身細胞活絡之後,竟卻欲罷不能。一個男生突然拉起我的手,不知道該如何反應,如果甩開他的手,顯得不夠大方,所以只好和他跳了起來,卻倒也蠻有默契的。我看到漢康(同學,土耳人)和其他人在一旁拍手,並看著我們。舞曲結束時,很多人對著我們鼓掌,我向那位男生說聲謝謝,就趕快溜了。雖然己很久沒有談戀愛了,但真的不知如何應付這種事,還是只能逃之夭夭。

  己凌晨一點,我起身欲走。漢康問我,需不需要他送我回家,我說:「No, thanks!」,他又再次確認,我還是一樣的答案。志恩(同學,女生,韓國人)說,為何我要拒絕。現在想想,我真的要重新學習如何當女人,我覺得自己好愚蠢。 

  我和志恩走到她的住宿家庭,然後我就落單了,但我心情很好,欣賞著如月光的路燈,一路上唱著歌。快到家時,有一個人走在我身後,以為他也是學生,所以我沒在意。走著、走著,突然他靠近我,並亮出一支手槍,我沒看錯,真的是一支手槍!他一直說money、money,他要錢!我手忙腳亂地拿出錢包,並取出學生證,因為上面載有我住宿家庭的資料,我不能讓他知道,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關頭,我竟還能理智地想到這種事,有時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。他抽走了紙鈔,然後一直說話,我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,更別說要聽清楚他在講什麼。最後他用槍指著我,似乎要我跟他走,我寧願死在現場,也不願跟他走!我們僵持了很久,但不知道為什麼,他突然走掉了,而且異常冷靜,轉進巷子時,他還看了我一眼。

  我的住宿家庭就在前面約十步的地方,可是我的腳陷在泥中,動彈不得,我用盡所有的意志力,喚醒我的雙腳,移動了第一步,第二步......。身後又傳來走路的聲音,難道是同黨嗎?我想跑,我想跑,但我只能拖著千斤重的鐵塊移動第三步,第四步……終於我打開庭院的鐵門,拿出鑰匙,想打開客廳的大門,可是顫抖的手怎麼也對不準鎖孔。身後的那人竟打開了庭院的鐵門,他正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,我的背感到一陣陣的冰寒……我告訴自己,就算死,也要知道是兇手是誰!再一次用盡所有的力氣,我向後轉!是阿古斯(和我是同一個住宿家庭的學生,匈牙利人)。我對他說:「感謝老天爺!是你!」大概驚訝於我驚恐的臉色,他瞪大眼睛看著我。他打開門,讓我進屋去,一關上門,我就跌坐在地上。我告訴他,剛剛發生的事,他說他以為那人是我同學,我笑著說:「真像電影!」。阿古斯扶我到餐廳坐下來,他要我哭出來,但我只是一直傻笑。他陪我上樓,再一次要我試著哭出來,心情會比較好一點,我說,我想哭,可是哭不出來。

  他陪我坐在床邊,他要我別再去旅行,回台灣去。我情緒高漲,歇斯底里,幾乎是使出最後那麼一點力氣對他吼,雖然那聽起來像貓叫,一個人自助旅行是我的夢想,誰都別想要我改變行程。他拍拍我的背,將我的身子往他的方向靠挪,似乎想把我摟在懷裏。我無法就這樣隨便投入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,雖然我知道他是個正人君子,但同情是一種催情劑。他問我,能為我做什麼,我表示只要明天早上陪我走到學校就好,他驚訝地看著我,我只有這樣一點點要求。他又說,他可以坐在床邊,守著我睡覺,直到天亮。但我拒絕了他所有的好意,請他回房,我只想一個人承受恐懼。

  阿古斯回房後,我沒有脫下鞋子和外套,原封不動塞進棉被裏。我想抱緊自己,可是卻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,我像個大字躺在床上,小心翼翼地呼吸著,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。我盯著天花板上亮得有些發白的吊燈,直到天亮。  

  隔天早上,阿古斯來看我,問我昨晚睡得如何,我搖搖頭。他又說,他己告訴珍妮和法蘭克(我的住宿家庭父母),我遭搶劫的事,而且他們己報了警。我告訴阿古斯,我不想報警,只想離開。他表示,這種事一定得報警。法蘭克上樓來看我,給了我一個擁抱,我想到自己和父親從來沒有這樣擁抱過,我告訴他:「我真的需要一個擁抱!」然後我掉下了一滴眼淚,終於。

  我下樓去做筆錄,警察問我,搶我的那個人是英國人,還是歐洲人?我答說,英國人和歐洲人對我來說,長得都一樣,我分不出來。他又問那人頭髮的顏色,我說太暗,看不出來。他還問我,槍是不是真的?天啊!我只是個平凡人,我怎麼知道槍是真的,還是假的!他問我的英語好不好,我說,很槽糕!他轉向另一個同事,要他去問有沒有人會說中文,然後他轉向阿古斯,稱讚他的英語講得很好。我被帶到「案發現場」,現場模擬。清晨的吉特鎮,空氣帶著香甜味,但我無心欣賞,只感覺到自己雙腳發軟。警員用英語唸了筆錄給我聽,我堅持有一個部份須要修改,是那個人從我的錢包中拿走紙鈔,不是我把錢拿給他的。不知道為什麼,他一直說,是我把錢拿給他的,我堅持要他修改。他要我在筆錄的最後面簽名,我問用中文還是英文,他表示都可以,我簽了中文,而我在心裏一直告訴自己,這只是一場電影。

  珍妮說,某某組織的便衣警察來了,他們正詢問著每一戶人家,講得我好緊張。她說,這件事對我們小鎮來說,是一件大事。我感到抱歉,因為我似乎破壞了小鎮的和諧。珍妮開車送我到學校,下車時,我和珍妮擁抱了一下,她一直向我道歉,和她互道再見後,我拖著行李箱走向學校的大樓。在大樓門口,我遇到翠瑞老師,我靠訴她昨晚的事,她將我抱得好緊。一進教室,志恩笑著說那個Crazy girl來了,她以為我是昨天跳得太瘋,所以遲到了。上課的時候,我偷偷傳了紙條給漢康,告訴他昨晚的事,他覺得我在開玩笑。因為今天是課程結束的最後一天,下課後,大家忙著照相。我最拿手的事,就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,我露出笑臉拍照。拍完照,同學一個、一個離開了。翠瑞老師又走過來抱著我,我告訴他,漢康、楚米和志恩會陪我到倫敦,她才放心。雖然不願放棄夢想,但所有的勇氣都己消失殆盡。在倫敦的這兩天,有志恩陪著我,但離開了倫敦,終究還是得一個人,我只求老天爺,用這兩天的時間,讓我再度堅強。

  我和志恩在倫敦看音樂劇,逛博物館,要和她分開的那一天,我們倆個都很不捨,因為從至英國的第一天起,我們就變成好朋友了。

  原本想先去巴黎,因為發生了這件事,我告訴志恩,我現在只想去和英國人長得不像的國家,我去書局亂翻,看到有黑頭髮的西班牙人,我覺得安心多了,所以便決定去巴塞隆納。看了街頭藝人的表演,安東尼高第的建築設計,巴塞隆納的藝術氣息讓我的心平靜了不少,但是我變得神經兮兮,不再浪漫。

  那天,我想去參觀畢卡索美術館,但我問的每一個西班牙人都不知道畢卡索美術館在哪裡,我站在街頭,手裡拿著地圖,滿臉疑惑,一個不安的觀光客。

  有一個中年婦女捧了一大束花走了過來,她要我買下一朵花,她拿零錢給我看,表示只要幾個銅板就可以了,她一直求我,我想就做個善事吧,不然那一大束花要賣到什麼時候。我拿出錢包時,有一個人撞了我一下,所以我分心了,我把銅板給了婦人,不疑有他。我到麥當勞買東西時,才發現錢包裏的紙鈔都不見了,剛剛那是一椿騙局。

  這時的我己忍不住了,我跑出麥當勞,一直走,一直走,走到公園時,才停下來。我坐在長椅上,開始哭了起來,不顧一切地哭。(幸好,我還能哭!)

  我只想找個會講中文的人說一句中文,或是說一句台語,我就會有勇氣。我看見一個東方女子,正從我面前走過來,我滿懷希望地問她:「Can you speak Chinese?」,她的回答卻是一個嫌惡的眼神,她趕緊避開我。剎那間,我明白自己的行為是多麼愚蠢,我在乞求一個同情嗎?我走回石椅,坐了下來,用手擦去臉上的淚水,我知道我必須自己堅強起來,而不是靠別人。

  走到車票預售中心,看見櫥窗玻璃前的自己,才知道自己哭得有多慘,也難怪那個人有那種反應。我買了往巴黎的長途巴士票,如果我不堅強起來,那麼到哪裏都是一樣的,所以,巴黎,我來了!

  回台灣後,每天要睡覺時,我的心臟就會變得很不舒服,然後我會向左翻,壓住心臟,讓它沒有感覺,但我並不知道自己變了。直到有一天,我在車上看見一位孕婦上車走到我面前,我很久才發現我沒有讓位的想法,因為我麻木了,對人不再信任了,我非常、非常難過。從那一天起,我開始一點一滴地觀察自己,我到底哪裡變了,慢慢找回原來的我。

  有人說來這世上所遇到的一切人、事、物,都是自己來之前所策劃的,好讓自己覺醒。如果這真的是我的傑作,我就該好好謝謝自己,因為這是一趟非常精彩的旅程。而旅程一直持續著,因為回來後,我的生活變得混亂,所以我拼命看勵志書、靈修禪修的書,而這幾年內心的轉化,是無人能了解的。

  現在睡覺時,我的心臟還是會不舒服,但我不再向左翻了,我選擇和恐懼面對面。(寫到這兒,我的貓原本在床上睡得很熟,卻突然走到我的腳邊趴了下來,真是一隻窩心的貓~)

  面對之後,發現其實沒有那麼難,只是有沒有意願放手。

  我要感謝,如果沒有這趟旅程,我不會往自己的內心走,我不會去探索我自己,了解我自己。

  親愛的朋友,不論你現在遭遇什麼困難,面對是唯一的辦法,而且相信我,你會沒事的。

  雨過天晴是一句老掉牙的諺語,但是雨過,真的就會天晴了。也許不必等到天晴,撐支傘吧,我的朋友。(笑) ~克莉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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